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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4月30日 星期六

屍變

今天是新年裡的第一天,快樂隨陽光滲進每個人的心裡。
有暖如春的風拂過,揚起孩子們手中放飛的風箏。 斑瀾的色彩在藍色的天空中飄來飄去,遠離都市的喧囂,如放飛一顆比白雲還輕盈的心。
忙裡偷閒,我來胡編亂造一番,好打發一個人的時光。
村里的大牛坐在草地上,看著不遠處跑來跑去的孩子們嘿嘿的傻笑。
天還是那塊天,地還是那塊地。
爺爺問:“大牛,你爹去城裡多久啦?”
大牛答:“快一年了。”
爺爺又問:“大牛,你爹怎麼從不給家裡寄封信哪?”
大牛答:“爺爺,前些日子我爹不是托前村的萬米捎來口信說挺好的麼。”
爺爺接著說:“他不是在城里和哪個狐狸精勾搭上了吧?”
大牛答:“不會,我爹他他不會跟別的女人的……”


爺爺巍顫顫的手從布袋裡摸出點菸絲,低下頭眯縫著眼慢吞吞地捲上,火光照亮爺爺松樹皮一樣的臉,良久才從嘴裡吐出一股淡青的煙霧。
“我兒,你在城里幹什麼活呢?”
大牛覺得煙嗆得他直想流眼淚。
“爺爺,我不是你兒,我是大牛……”
爺爺又說:“我兒,你媳婦翠花多好啊……”
大牛說:“那是我娘……”
大牛來到城裡的時候,已經快華燈初上了。 大牛不熟悉城裡,就像一隻沒頭的蒼蠅。
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館子,早已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喚。
大牛走進來坐下,張口要了一碗麵條。
老闆也是鄉下人,口音總跟城里人融不到一塊。
“孩子他娘咧!快給這位小兄弟上一碗紅燒牛肉麵咧!”孩子他娘的聲音從里屋飄出來:“紅燒牛肉麵一碗!馬上來咧!”
這夫妻店讓大牛等了許久,那碗牛肉麵才總算來咧。
大牛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麵條,還白喝了人家兩碗麵湯,用袖子擦了擦嘴,末了打了一個飽嗝,最後用手拍了拍肚子,琢磨著:娘的! 有九成飽了! 這才結帳踱出了門。


城裡的新年就是與村里的新年不一樣。
張燈結彩熙熙攘攘的喜慶氣氛在熱鬧中彌散開來。 大牛有些興奮,東瞅瞅西望望,漫無目的地挪動著腳步。
大牛進城是來找爹的。 可上哪找去呢?
想起爹來,大牛有些犯糊塗:他怎麼會撂下我娘一個人呢? 莫非真與別的女人勾搭上了麼? 對了! 前村的萬玉肯定知道我爹的下落! 記得萬玉曾經說過自己住在城裡的清水街……這時大牛猛一拍自己腦袋,樂了!


(前邊有一對夫婦拉著一小孩,孩子手裡拿這一根棒棒糖,放進嘴裡樂滋滋地舔著,還不時回過頭來看大牛。儘管剛吃飽,大牛還是讒得直嚥口水。媽的!老子還沒吃過那玩意呢!……)
很快就打聽到了清水街,大牛直奔而去。
很快就打聽到了萬玉的住處,大牛直奔而去。
很快就找到了萬玉,大牛就賴上了。
萬玉正好要出門,沒法子就把大牛給帶上了。 大牛磨著要打聽爹的下落,萬玉沒轍,把大牛帶到了一家酒吧里。
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大牛頭一回見到,要不是萬玉在裡邊叫他,大牛恐怕還愣在門口當間呢。


櫃檯裡漂亮的小姐問:“小兄弟,喝什麼酒?”
大牛還沒回過神來,萬玉說:“給他一杯啤酒。”
大牛不是頭一回喝啤酒,他能喝好多呢!
萬玉說:“你也難得進一次城裡,今天帶你看看人家城里人的生活。”
萬玉說:“你爹他好著呢!”
萬玉接著問:“你爺爺和你娘都還好吧?”
大牛沒有回答,因為他看見櫃檯小姐好像衝著他笑。 幽暗慘綠的燈光映著她的臉,笑得就像只狐狸。
一杯啤酒下肚。 大牛說:“再給我一杯!”
萬玉說:“呵!你小子不錯嘛!”
第二杯啤酒下肚,大牛說:“我還想喝一杯!”
萬玉拍拍他肩膀說:“呵!你小子以為啤酒不要錢么?”
第三杯啤酒下肚,大牛直著眼問:“你爹呢?”
小姐說:“小兄弟,酒量可以嘛!再來一杯?”
大牛蹬著眼問:“我爹呢?!”
萬玉趕緊把大牛拉到一旁,說:“別嚷,我帶你找福全去!”
“我不要找什麼福全,我要找我爹!”
“傻小子!福全不就是爹麼!”
出門的時候有冷風灌進大牛的脖子,大牛回過頭看見櫃檯小姐沖自己陰惻惻地笑,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

穿過夜深的街道,路燈把倆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,活像毒蛇吐出的舌信子。 恍忽中大牛聽見爹的聲音,在靜寂的夜里傳得很遠。
郊外的林子深處有燈光亮起,有幾座荒冡立在路旁,萋萋雜草擋住了墓碑。 爹的聲音漸漸遠去,只剩下陰嗖嗖的風穿過樹梢撕裂黑夜的聲音。
大牛有些害怕,不知道為什麼爹會在這樣的地方。 想張口問身邊的萬玉,卻啞著聲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躑躅前行了六七里,竟來到一個小村落。 月亮已然隱進了烏雲裡,小村子顯得有些許淒涼,稀稀落落的燈光從稀稀落落的房子裡透出,隱約傳來女子幽幽的哭泣聲。


萬玉尋著哭聲領著大牛來到了這家門前,輕輕地敲了幾下門。 隔了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,一位老翁探出了身子,表情漠然。 大牛跟隨著萬玉走進屋裡​​,大牛問:“我爹在哪?”老翁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大牛,把大牛看得後心直冒冷汗。 萬玉捏了捏大牛的手,大牛感覺萬玉的手也同自己一般的冰涼。
穿過前屋來到後堂。 老翁說:“今天晚上你們就在此歇息吧!”說完緩緩地走開去,腳似不著地,不聞一絲的腳步聲。
萬玉拉著大牛的手,進了偏室。 屋內亮著燭火,陰風把燭火吹得忽明忽暗。 只見一張大床放在屋中間。 除此之外再別無他物。
萬玉對大牛說:“先睡下吧,你能見到你爹的。”說罷吹息了燈火,躺到了床上。 大牛沒轍也躺到萬玉身旁,腦子裡充滿了疑團。 用手摸摸自己的臉,卻發現手心都是汗。


不大會耳邊響起萬玉的酣聲,大牛翻來覆去睡不著。 月亮從雲層裡走出,把搖曳的樹影投射到牆上,生出幾分猙獰的影像來。 大牛心悸得閉上眼,耳邊又傳來女子幽幽的哭聲,似乎就在附近。 在這齣奇靜的小村里,顯得特別的駭人。
大牛悄悄地翻下床,開了房門走了出去。
哭聲好像從旁邊的屋子里傳出,大牛感到奇怪,怎麼會沒人理會呢? 壯著膽子走到那屋門前,卻發現門是虛掩的,伸出手去推,門竟嘎嘎地開了來。 大牛睜大眼睛朝里看,這一看把大牛駭得倒退幾步,屋中央竟停著一具屍體,覆著一白衾。 昏黃的燭火映得那具屍體慘白。 大牛這時聽見哭聲又起,靈床吱吱作聲,一陣陰風襲來,屍體竟已揭衾而起!


大牛暴駭得手足冰冷,頭皮乍然發麻。 回頭想跑,雙腿卻不聽使喚。
屍體長髮披肩,面如金紙。 大牛看得分明:竟是在酒吧櫃檯裡朝他陰惻惻笑的那女子!
女屍兩目暴睜,緩緩向大牛飄來。 長發遮住了她的半張臉,越發地猙獰。 大牛驚懼萬分,轉身狂奔,嘴裡發出的聲音簡直都不像自己的。 淒厲的呼號聲剎時傳遍了整個村落。
女屍緊隨不捨。 不經意奔到了林子裡,橫生出來的枝杈​​幾乎把大牛拌了個跌。


“你媽的!萬玉……”
“救命啊!”
大牛極力逃竄,不遠處空地有一株大白楊,圍有五尺許。 大牛氣喘噓噓圍著白楊以自障。 女屍體奔左他便向右,奔右他便繞左,身上早已是冷汗潺潺。 女屍漸怒,嘴呲出長長的獠牙,血紅的舌頭似要滴出血來,呼哧作聲。
“你媽的萬玉!睡得跟死豬一樣!怎麼不來救我呀!”
“萬玉……”
大牛帶著哭腔無助地呼號。
村子裡仍是離奇的寂靜。 女屍暴起,直直伸出兩臂朝大牛撲探。 大牛驚得駭然倒退,撲倒在地。 眼看女屍就要欺上前來,大牛害怕得閉上了雙眼,嘴裡叫著:“爹呀!救我呀!”大懼之下再也起不了身來。
樹林里傳出陣陣嘯聲,由遠及近。 女屍猛然撲在樹幹上,十指插入樹幹內,立時僵住。
大牛聽見聲響就此停住,睜眼看時卻見女屍抱樹而僵,尤自不動。 腦袋無力垂下,長發散開。 劫後餘生的大牛心仍狂跳不止,全身近似虛脫。


不遠處有人影緩緩移動,大牛恐又是殭屍,心倒提起來,暗自防備。 月光照在那人臉上,大牛認出那人正是自己的爹。 大牛興奮起來,支撐著站起來,嘶聲喊道:“爹!爹!我是大牛啊!我是來找你的呀!……”
那人轉過身去,似沒聽見一般,漸漸隱沒在黑暗裡。
大牛追出幾步,猛然摔倒在地。 眼中流下幾滴熱淚。 “爹!爹呀!你為什麼不理我……”
過度的驚嚇與興奮使他漸昏迷過去。
醒來已經是天明。 大牛睜開眼時有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灑到他臉上,如做了一場惡夢一般的大牛踉蹌著站起身來。 沒等他回憶昨天晚上的事來,卻已看見了不遠處僵立的女屍。 大牛猶自心駭,試探著走近前去。 壯起膽子拔女屍的手,卻紋絲不動。 有晨風挾起女屍的長發,已經微微閉上,面色蒼白。 大牛咬咬牙再使勁方才拔下,見左右四指並卷如鉤,入木沒甲,再看指穴,如鑿孔一般平滑。 大牛看得心驚肉跳,有些後怕,趕緊脫手放開女屍,退開幾步。 女屍轟然倒下,挾起一些塵土。


大牛環視四周,只見荒塚林立,大牛想起萬玉來,急忙往昨天的村落裡行去。 一路黃葉沒腳,踩之無聲。 快近村子時,有一孤墳立在村口,墳頭的草已長成一尺來高,墓碑上赫然有幾個大字:張福全之墓。
大牛看得分明,一股熱血直往腦門上沖,令他幾欲再度暈倒。
大牛狂奔至村里,尋得昨日與萬玉投宿的那家。 只見大門打開,昨日那老翁似已不知去向。 地上塵土像有多日沒人打掃的樣子,大牛幾步跨向後堂偏室,大聲叫道:“萬玉!你媽的在嗎?萬玉!……”


萬玉當然在,不過沒回答他。 因為萬玉死在了床上。 死狀極其可怖。
大牛抱著頭一聲慘呼奔逃了出去。
整個村子竟空無一人。
大牛來到他爹的墳前抱頭一陣痛哭,心中極是茫然。 周圍風聲蕭蕭,一片荒涼,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。 一種莫名的悲傷與失落籠罩著大牛,太陽血紅血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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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故事!!